modako

阴间守门员,从不写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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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1快乐/虹黑】柊蛇

          *普通的双向暗恋文。

         * 但是写得很无聊。

  

  【恋.异形】

  

  将蛇切成十二段。

  

  烧成灰。

  

  用灰烬制成墨水。

  

  在柊木上写下喜欢的人的名字。

  

  喜欢的人就会——

  

  【黑子.畸变】

  

  ◆

  

  想被那个人夸奖。

  

  想被那个人用温热的手抚摸。

  

  想被那个人用赞赏的目光注视。

  

  想被那个人用坚实的身躯拥抱。

  

  所谓恋爱。

  

  大概就是用毫无指望的恋,希冀着遥不可及的爱吧。

  

  ◆

  

  从简单的憧憬到暧昧的依恋,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

  

  成熟稳重的气质,与冷峻外表不符的爽朗笑容,严厉的神情下隐藏的关切……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牵动着黑子哲也的心绪。

  

  升上帝光篮球部一军以来黑子一直遭受着非议,到最后甚至演变成恶劣的欺凌。黑子被一群二军三军的队员关进狭窄阴暗的杂物间谩骂殴打,在那个时候解救了黑子的,正是带着神明一样的光辉降临的,帝光篮球部的部长虹村修造。

  

  英俊的黑发主将揉揉黑子的头,眼里浮现出沉痛的神色,“有麻烦就来依靠前辈吧,不用再一个人承受了,黑子。”

  

  “……是,虹村队长。”

  

  温柔的声音溶解了心中的苦闷,对虹村的崇敬逐渐泛滥成爱慕。落日的辉光在虹村的发梢上浮动,夕阳的残影下,黑子沉浸于无可救药的爱恋中。

  

  无可逃离,无法自拔,甘美的毒液将心灵腐蚀成空洞。自己喜欢上了绝对没有可能的对象,黑子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啊。但是,这样就够了。

  

  见不得光也好,没有未来也罢,光是想起这份喜欢的心情,就充满动力。不需要对方回应的单向恋情,也不用承担被拒绝的痛苦,只需要像追随地平线一样仰望着前方就好。

  

  抱着这样的觉悟,黑子将涌动的心绪掩埋在镜面似的蓝眸下。余留在稀薄的颜色中的,是虹村耀眼的微笑。

  

  我喜欢你。

  

  树叶如琴弦般被拨得哗哗作响,黑子的默语被凛风的浪潮盖过。

  

  在那个残响消逝的时候。

  

  嘶嘶。

  

  耳边颤动着吐信子一样的声音。

  

  ◆

  

  恋爱这个话题,一直为课间的中学生们津津乐道。

  

  “那个啊,据说是一定能让对方喜欢上自己的爱情魔咒哦。”

  

  “但是也太可怕了吧,把蛇切开什么的。”

  

  “而且哪里有蛇啊。”

  

  “越难实施的仪式就越有效嘛。”

  

  “什么啊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以往会淹没在杂音里的说话声精准地刺入耳膜,翻动书页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

  

  隔壁桌正在讨论的是近来流行于中学生间的怪谈。据说抓住一条蛇然后切开,再钉在木头上,就能对喜欢的人下咒。

  

  尽管聊得热火朝天,实际上谁也没有尝试过。不过是用来吸引眼球的东西而已,听多了就会失去新鲜感,能让大家乐此不疲的其实还是和别人有关的恋爱八卦。

  

  类似“三班的女生真的去做了这件事然后表白成功了”或是“我朋友也去下咒了最后被两个美少女同时追求”的谣言不绝于耳。

  

  默默听了一会儿,黑子又把注意力放回书本上。然而那走蛇样的文字只在眼前印下扭曲的黑影,至于内容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黑子撑着下巴,反刍着同学们闲谈时的话。

  

  关于蛇的咒语。关于荒诞的恋情。

  

  说起来,附近的山上确实是有一座白蛇神庙来着。

  

  那座山好像坐车就可以到……有多少站?两站?三站?

  

  诸如此类的混乱思绪塞满了黑子的大脑,直到下午放学后的社团活动,脑子里还残留着蛇影的幻象。

  

  “黑子,你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啊。”

  

  训练休息的间隙,队长虹村拿着矿泉水找到黑子。

  

  “对不起,我走神了。”

  

  黑子愧疚地垂下眼,却被突袭脸颊的冰冷刺激吓了一跳。

  

  抬头一看,是虹村坏笑着把冰冻的矿泉水贴在了黑子脸上。

  

  “刚更改的训练计划不适应也很正常,但是你要尽快跟上才行。”

  

  说完,虹村把保温杯递给黑子,“刚训练完不能喝冰的”。

  

  “谢谢你,虹村队长。”

  

  “客气的话就不用重复了。”

  

  虹村像训诫小动物一样揉了揉黑子的头。

  

  灼热的温度从头皮传来,脊柱一阵酥麻。

  

  “反正,要是输了比赛我就揍你。”

  

  面对虹村威严的神色,黑子露出吃瘪的表情。

  

  “我会努力的,虹村队长。”

  

  “噗……你很容易就认真起来这一点真的很好玩啊。”

  

  好啦好啦,逗你的。虹村捏了一把黑子紧绷的脸,笑着走开了。

  

  带着茧的手指在皮肤上掠过,粗糙感一路渗入皮下,脸颊阵阵发热。

  

  像是要抓住属于对方的温度,黑子用手背擦了擦侧脸,嘴角上扬。

  

  混杂着汗和冰水的皮肤又黏又滑,仿佛冷血动物的表皮。望着虹村修长的背影,黑子微微眯起眼睛。

  

  ◆

  

  临近比赛,篮球部的气氛日益紧张。对黑子来说,每天的训练都是夹杂着甜蜜与痛苦的体验。然而只要一想到自己正被虹村队长注视着,黑子便浑身充满了动力。

  

  “哈哈哈,你又被队长捉住了啊,森田。”

  

  “唔唔,痛死了……救命啊……”

  

  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黑子这样对篮球注入极大的热情,也有喜欢偷懒的队员存在。虹村不愧是兼具威严与责任感的队长,用强制手段将在游戏厅里游荡的队员带回了篮球部。

  

  至于是什么手段,看着鼻青脸肿的队员,大家都心知肚明。

  

  “真惨啊,你居然敢在虹村队长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

  

  “干啥啊,老子明天要陪女朋友,凭什么情人节我还要在这个鬼地方训练啊!”

  

  不情不愿的队员一边哀嚎着一边抓起篮球,泄愤似的往篮筐上一砸。

  

  “森田!给我好好训练!”

  

  旁边响起了虹村严厉的声音。

  

  “是是,知道啦——”

  

  拖沓的抱怨声缓缓消失在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中,大家依旧有条不紊地继续着训练。

  

  这是黑子在中场休息时经常能见到的光景。也许是怀抱着恋情的关系,队员们的对话吸引了黑子的注意力。

  

  说起来,明天好像是情人节来着?

  

  怪不得今天班级里的大家都情绪热烈,同学们聚在一起讨论要给谁送情人节巧克力,或是要给谁表白……不用说,不管是巧克力还是表白,黑子从未收到过这种东西。

  

  不知为何,心里好像堵满了某种滚烫又黏稠的东西。黑子擦着额头上的汗,呼出一口沉闷的气,这时另一组小队训练完毕,坐到黑子旁边的长椅上休息。

  

  “话说啊,我们班的那个由佳里,打算明天给虹村队长表白哦。”

  

  “什么?那个队长居然也会有人喜欢吗?”

  

  “不要让队长听到啦你这家伙!虹村队长不是每年都能收到很多巧克力嘛。”

  

  “嘁,真是不理解女人都在想什么……”

  

  “不对,虹村队长不是说起过,自己有喜欢的人来着?”

  

  “真的?那个队长……”

  

  诶。

  

  听到那句话的瞬间,黑子的世界有如响起震雷,陷入长时间的空白。

  

  虹村队长,有喜欢的人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上次比赛完出去聚餐的时候队长亲口说的啊。”

  

  “不会吧,没想到虹村队长也会说这种事。”

  

  “反正,有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吗?可怜的由佳里。”

  

  “喂!你们说够了没有,快点回去训练!”

  

  “是!队长!”

  

  尖锐的命令驱散了耳边的杂音,回头一看身边已经没有闲聊的队员了。明明休息了很久,但身体就是提不起劲。一种从灵魂深处蔓延而来的虚弱席卷了黑子的身体,他目光涣散地坐在替补位上,呆呆地看着前方。

  

  “黑子你也是,好点了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黑子一跳。

  

  “……队长。”

  

  黑子转过头,发现虹村正站在自己身后。

  

  “发什么呆啊,休息那么久应该可以继续了吧?”

  

  一如既往地搭在黑子肩膀上的,虹村的手。带着热度的,修长有力的手抓住了黑子的肩膀。

  

  堵在体内的东西宛如被这股热意灼烧,渐渐融化、渗透。黑子脊背一麻,躲闪着虹村的目光,小声说:“我可以继续。”

  

  “总感觉你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啊,算了,我会看着你的。”

  

  似乎没有察觉到黑子的异常,虹村仍旧用一种认真而关切的态度询问黑子。可是在黑子看来,那个正直又温柔的眼神是如此具有侵略性,让黑子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我会加油的,队长。”

  

  勉强按下夺门而出的想法,黑子木讷地回应着。在心中沸腾的东西冷却了,明明是在盛夏的体育馆中运动,身体却不自觉地发冷。

  

  所以才忍不住地想要靠近那个持续不断地、几乎要将黑子吞没的热源。

  

  那个站在场中心,意气风发地指挥着所有人的挺拔身姿,仿佛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光源。

  

  但是虹村队长,有喜欢的人了。

  

  默念着这句话,黑子慢慢从长椅上站起,抖抖僵硬的腿,缓慢地朝着篮球场移动。

  

  就在这个时候,黑子好似感受到冷风拂过面颊。

  

  嘶——

  

  【虹村.恋音】

  

  ◆

  

  危险的家伙。这是黑子哲也给虹村修造的第一印象。

  

  低到不真实的存在感、纤细的四肢、苍白的面容,几乎没有哪一样能让虹村将眼前的少年与挥洒热血的篮球运动员联系在一起。

  

  这个蓝色头发的少年更像是一幅静态的、优雅的绘卷,适合被人静静地观赏。

  

  围绕在黑子周身的是一种虚幻飘渺的氛围,虹村无法用语言形容。只觉得那是一种不存在于现世的、透明而虚空的美丽。

  

  “我是刚升到一军的黑子哲也,请多指教。”

  

  尽管在内心给对方下了“不适合篮球”的定论,可是被那双水色眼眸定住的时候,虹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好危险。

  

  这是一种本能的感觉。如同被什么东西缠住咽喉,虹村俯视着少年,咽下一口唾液。

  

  “什么啊,有意思。”

  

  明明感到危险,嘴角却在上扬。虹村向黑子露出一个随性的笑容,走过去拍拍对方的肩,说道:

  

  “我是一军的队长虹村修造,欢迎你,黑子哲也。”

  

  ◆

  

  本以为在篮球方面平平无奇的黑子,用一场比赛打了所有人的脸。看着黑子在篮球场上运用自身的低存在感打出一个又一个精妙的传球,虹村终于肯定了他的实力。

  

  只是没想到还有许多人在背后排挤黑子,如果不是虹村恰巧路过杂物间发现了被霸凌的黑子,他根本想不到事态已经恶化到如此地步。

  

  纵使遭受了过分的欺凌,黑子仍然神色平静,好像那些苦难从未存在。在夕阳下,黑子的嘴角噙着柔和的微笑,裸露在外的带着伤痕的皮肤像瓷器一样镀着一层莹润的光泽。

  

  犹如被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会动的画卷。人偶一般的少年在虹村面前展现出蓬勃的生气,斑斓的色彩映入虹村眼帘,让他一时入了迷。

  

  虹村无法抑制地伸出手,抚上黑子柔软的发丝。

  

  划过指缝的光滑触感,凉凉的,带着些微体温。

  

  “有麻烦就来依靠前辈吧,不用再一个人承受了,黑子。”

  

  怀抱着对黑子遭遇的怜爱与心痛,虹村许下诺言。在黑子淡然的眼瞳中,虹村看到了自己的脸。

  

  带着温柔又沉沦的笑意的,完全陌生的一张脸。

  

  ◆

  

  自己的人生是有意义的吗?虹村并不否认这点,只不过偶尔,自己也会感到日常生活有一丝无趣。

  

  让虹村的生活重新加入某个核心的,是黑子的出现。从解救了黑子的那天起,虹村开始期待每天的社团活动。

  

  更准确地说,是期待看见黑子在球场上灵动的身影。

  

  “我说啊,你最近盯着那小子的次数好像变多了?”

  

  某个中场休息时间,副队长状似无意地对虹村提起。

  

  “有吗?”

  

  虹村感到莫名其妙,同时视线追随着场中心的黑子移动——“啊,就像现在一样,你老是看着黑子干嘛啊?”

  

  “只是觉得黑子最近进步挺大的,稍微关注一下而已。”

  

  虹村用一种近乎掩饰的语气回答。

  

  “你这可不是‘稍微关注’的程度了啊。”

  

  副队长的话语像利剑插入虹村的内心。他浑身一震,用锐利的目光驱赶对方。

  

  “马上要比赛了,与其在这里和我讨论这种无聊的问题,不如早点把训练指导方案交给我。”

  

  “知道了——”

  

  副队长抱怨着走开了。虹村将视线放回黑子身上,不知怎地,松了一口气。

  

  之所以将对方赶走,是因为虹村不想当面承认这件事。

  

  自己最近确实过多注意黑子了。可即使知道这点,虹村也无法将目光从黑子身上移开。

  

  在黑子周身萦绕的气氛,如蛇一般,死死地缠住虹村。

  

  那是一股愉悦到让人窒息的致命吸引力。

  

  那种不存在于现世的气质,牢牢抓住虹村的注意力。

  

  自己就如同被蛇引诱着落入禁地的亚当,不管如何挣扎,最后的结局都是——

  

  “我有喜欢的人了。”

  

  篮球赛后,大家一起相约去烧烤店聚餐。在迷蒙的灯光下,被大大咧咧的队员灌了很多酒,虹村露出了和平日里的严肃形象不相符的开朗一面。

  

  除却篮球方面的事务,虹村并不是一个难以接近的人。虽然经常会把新队员吓得一动不动,但虹村依旧有着极高的人气。

  

  在热烈的气氛里,队员们开始聊起每个处于青春躁动期的少年都会谈论的事。

  

  那就是和恋爱有关的话题。

  

  从队员的八卦再到探寻对方的隐私,最后大家一致把话题转移到虹村身上。

  

  “所以说,队长有喜欢的人吗?”

  

  “啊?”

  

  乍然听到这个问题,虹村怔了一下。手里捏着的玻璃杯折射出彩虹一样的璀璨光芒,在朦胧的光晕中,虹村半晌没有回话。

  

  “队长脸红了!”

  

  “喂,我杀了你们哦!”

  

  “嘿嘿,肯定是有喜欢的人了!”

  

  看见虹村的反应,大伙如同看见精彩的魔术表演一样目瞪口呆,随后一窝蜂地起哄,像是狂欢。架不住周遭的狂轰滥炸,虹村终于无可奈何地在队员们的玩笑声中承认了。

  

  “是,我有喜欢的人了。满意了吧你们这些家伙?”

  

  “诶——是谁啊?”

  

  “少得寸进尺了!”

  

  “啊,对不起队长我错了……哈哈哈哈哈……”

  

  再之后,烧烤店内便充斥着得偿所愿的人们的笑声和虹村恼羞成怒的吼声。

  

  ◆

  

  有了喜欢的人。对虹村而言这并不是什么不能大大方方承认的事。

  

  但是自己喜欢上的人,是一个男人。

  

  是绝对不能表白心意的对象。

  

  在那天被队员问起“喜欢的人是谁”时,虹村眼前第一时间浮现的,是一个透明的身影。

  

  仿若人偶一般精致美丽,却蕴含着蓬勃的生气的少年。

  

  像影子一样,却倒映出更加夺目的光彩的少年。

  

  “……黑子。”

  

  “虹村队长?”

  

  黑子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虹村。

  

  “没什么。”

  

  虹村习惯性地揉揉黑子的头。被别人摸头会生气的黑子在虹村手底下异常乖巧。

  

  迷恋着那个毛茸茸的触感,虹村忍不住多揉了几下,直到黑子发出抗议:“虹村队长,我要回家了。”

  

  在欺凌事件发生后,虹村便提议每天护送黑子回家。黑子没有拒绝虹村的好意,两人每天就像这样,一起踩着夜幕的前奏,踏上回家的道路。

  

  好像约会一样。意识到这件事后,虹村不自然地挠挠头。黑子的身体不时蹭过虹村的手臂,接触到的一瞬间,内心顿时被极大的满足填满了。

  

  “喂,黑子。”

  

  “什么事?”

  

  “嗯……这种时候就不用再喊我队长了吧。”

  

  不知是不是虹村的错觉,黑子清澈的蓝眼睛好像张大了点。

  

  “虹村前辈?”

  

  “你这家伙,在这方面还真是让人火大啊。”

  

  听着对方的敬语,虹村焦躁起来。但只能用蹂躏黑子头发的举动来发泄。黑子的表情好像一只享受的猫,“对不起,我已经习惯这样了。”

  

  “怎么说呢,感觉你就像我的弟弟一样。”

  

  借口。虹村在心里唾弃自己。

  

  “弟弟?那我可以叫虹村前辈哥哥吗?”

  

  真是直白得可怕的发言,但是被黑子一本正经地说出来,让人忍不住想答应。

  

  “啊……你愿意的话,可,可以吧。”

  

  表面上有些勉为其难的样子,实际上脸颊在发烫。从黑子口中吐出的“哥哥”好似某种咒语,明明不含暧昧的情绪,虹村却暗自心花怒放。

  

  真是的,糟糕了啊。

  

  在黑子的家门口与黑子道别时,虹村这样想到。注视着黑子的背影逐渐在黑暗中变得模糊,初见时那种压抑的危险气息再次扑面而来。

  

  虹村竭力抑制住了想要冲上去抓住黑子的冲动。

  

  然而事后想想,如果那个时候自己能为了这种异常的感觉做些什么,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那个地步呢。

  

  ◆

  

  在之后的某天,黑子没有出现在篮球部。

  

  【爱.蛇吟】

  

  ◆

  

  擅自将对方当做自己的神明,是否也是一种亵渎呢。

  

  神明,即是非人,即是现实的扭曲。

  

  所以,成为神明的人。

  

  即为堕落。

  

  ◆

  

  印象里似乎就在附近的神庙,走过去其实还挺远的。神庙建在山顶,所以还需要走一段长长的山路。

  

  山上的空气很清爽,有股雨后的湿润气息。温和的阳光穿透树林的缝隙,洒落一片金色。光滑的石板路两边,雪一般的绣球花簇拥在树丛间,纯净的白色在浓艳的墨绿色中流淌。

  

  这种地方真的会存在神庙吗?黑子不知道,可自己还是这样去做了。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一个想要实施诅咒的卑劣小人罢了。

  

  并不是刻意寻找神庙,只是在这种隐蔽的地方才会觉得安心。

  

  很小的时候,黑子就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之处。父亲在黑子大概两岁的时候去世了,不过黑子并不觉得伤心。对于那个年纪的孩童来说,“高兴”和“悲伤”之类的记忆不过是像透过屏幕看到的画面而已,就算能够回忆起来也不会有多少情绪波动。

  

  失去了父亲的母亲彻底一病不起。在黑子的记忆里母亲一直都是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整日面对着四边形的天花板和墙壁。

  

  因为有舅舅和祖母的帮助,黑子和母亲还不至于陷入穷困潦倒的境地,但是黑子知道这样的母亲和活死人无异。像枯枝一样腐朽的母亲不会再迎来绽放的机会,也许是因为缺失了这部分感情,黑子对此并没有实感。

  

  真是可笑,感受不到亲情的自己,却如此强烈地感受到了“恋情”。越往上走,和湛蓝天空的距离就越近,在不远处的山顶,黑子能看见古朴的围墙和屋檐的一角。

  

  仿佛进入了结界,周围静得让黑子怀疑这是个画中的世界。寺庙不大,给人一种废墟的错觉。狭小的庭院内只有一颗歪歪斜斜的栗树格外显眼,盘踞在一起的枝丫像交缠的蛇,一直延伸到围墙外。

  

  但是自己并不是来拜神的,黑子明白。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为了——

  

  蛇。

  

  那个荒诞可笑的恋爱传说,或许就连编排的人也没有想到竟然真的会有人去实行吧。

  

  只是尝试一下,黑子想。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蛇呢,此刻不断在心中重复的话语更似一种侥幸。

  

  只要找不到,自己就能停下这个无意义的举动了吧。

  

  只要找不到——黑子的眼神转向院子里的栗树。

  

  扭曲地伸出来的树枝,招摇地摆动着躯干。

  

  树枝摇晃起来,叶片簌簌地掉落。

  

  缠绕着,扭动着。

  

  沙沙——

  

  ◆

  

  恰巧是在临近毕业,退出篮球部的这天。

  

  黑子没有出现。

  

  因为父亲要去美国治病,所以不得不放弃社团活动。还来不及为退出自己付出大半心血的篮球社的决定伤感,黑子就不见了。

  

  从未缺席过一天的黑子不可能会突然消失,虹村焦急地跑遍黑子有可能去的地方,还是一无所获。

  

  至少想要好好道别。这种想法促使虹村一路狂奔,来到黑子的家。

  

  按了几遍门铃都没人回应,等了不知道多久,就在虹村打算放弃的时候,门开了。

  

  一只满是皱纹的枯槁的手从黑漆漆的门缝里钻出来,虹村愣了一下,从门内走出来一个长发的中年女人。瞳仁很大,但是没有神采,像一潭死水。苍白到病态的皮肤散发出强烈的死亡气息,虹村皱起眉,礼貌地询问,“请问这是黑子家吗?”

  

  虹村没想到迎接自己的会是这样的人,这个人是黑子的家人?怎么想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和安静却充满活力的黑子不同,眼前的女人说是地狱的使者也不为过。从她身上传出来的阴沉气息如同病菌,令虹村不安起来。

  

  “请问您知道,黑子在哪里吗?”

  

  尽管不抱希望,虹村还是问出了口。女人掀起眼皮,视线穿过虹村,嘴唇动了动。

  

  “嘶嘶”,虹村只能勉强听到这样的气音。

  

  “那个……”

  

  虹村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神庙。”女人用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在,神庙。”

  

  沙哑的嗓音好像枯叶摩擦,刮过虹村的耳膜。“等一下,神庙?”

  

  女人没给虹村阻拦的机会,“啪”地关上了门。

  

  “难道说是那个……”

  

  虹村望向远方。鳞次栉比的建筑物远端,一座黑色的山脉绵延在屋脊的边缘。

  

  走出黑子家的门,虹村向着那个地方飞奔而去。

  

  ◆

  

  曾经听说过,将人们的痛苦刺在自己身上,就可以代替他们承受的传说。

  

  所以,自己这样做一定也是为了承受某种痛苦。

  

  黑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在自己面前燃烧的“某物”。

  

  在烈火中翻腾的黑影,发出嘶哑的嚎叫。

  

  噼啪噼啪,烟尘灼烧着喉咙,撕裂般的疼痛一直蔓延到胸口。

  

  火星飞舞,有如亡灵围绕周身。在一片鲜红中,那个东西时而蜷缩,时而伸长,时而跳动,时而翻滚。

  

  直到完全安静下来。

  

  黑子抓紧了手臂。

  

  那个细细长长的扭曲的形状,如同带着毒的大牙,深深扎入黑子的视网膜。

  

  “这样就——”

  

  黑子喃喃自语道。

  

  “黑子!”

  

  熟悉的声音,却仿佛从地狱传来。

  

  不对,这是将要毁灭黑子的破溃之音。

  

  “你在干什么?!”

  

  好刺耳。好可怕。

  

  啊。

  

  被发现了。

  

  黑子想要转身,但是做不到,只能像一个被抽离了发条的人偶伫立在原地。

  

  后颈能感受到被极具威慑力的目光刺入的冰冷。黑子一动也不敢动,浑身颤抖。

  

  那个声音是——

  

  “虹村……哥哥。”

  

  ◆

  

  异于常人之物。不存在于现实之物。

  

  既然早就察觉了黑子的异常,为什么没能早点阻止呢?

  

  “你在干什么?!”

  

  来不及咽下因为剧烈运动而泅在喉咙里的血腥气,看到黑子的背影,虹村想也不想就冲上去。

  

  黑子像生锈的机械,被虹村强硬地掰过来。“看着我,黑子!”虹村抓住黑子的肩膀,急切地呼喊。黑子一脸茫然地对着虹村,嗫嚅着什么。

  

  “……蛇。”

  

  “什么?”

  

  黑子不再答话,而是转头看向前方。虹村顺着黑子的视线,也发现了前面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是什么?为什么要烧这个?”

  

  “因为……”

  

  黑子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空洞的眼神里带上了恳求,似乎在拜托虹村不要再问下去。

  

  那个死去一样的目光让虹村既心疼又愤怒。他看着火堆里的东西,眉头深深地皱起。

  

  蛇、焚烧、灰烬,还有摆放在黑子身边的树枝……

  

  虽然对八卦或者传说这种事不感兴趣,不过虹村多多少少也有耳闻。关于最近在学生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异闻。

  

  “黑子,你想对谁下咒?”

  

  虹村的声音冷得可怕。愤怒和失落在胸口激烈地冲撞,虹村却感到头脑异常清醒。

  

  “我……”

  

  黑子貌似被逼到了绝境,然而虹村桎梏住他的身体不让他逃。澄澈的蓝眼睛渐渐漫上一层水雾,虽然心有不忍,但虹村态度坚决。

  

  “我想……”

  

  明明自己才是强硬的那个,但是黑子脆弱的声音好像一种审判,虹村不由得越抓越紧,直到黑子露出痛苦的神色。

  

  “我想让虹村哥哥,喜欢上我。”

  

  黑子颤栗的声音好似树叶被踩碎的闷响。那样痛苦,那样绝望,为什么你才是一副等候死刑的样子啊?虹村在心里这么问,却在看到黑子滚落的泪水的瞬间,将他紧紧抱住。

  

  “我……喜欢你。”

  

  ◆

  

  樱花飘落的时节,又一届高年级的学生毕业了。

  

  篮球部也有了新的队长,因为虹村退部了,所有人都在遗憾的氛围中为虹村举行了告别仪式。

  

  “总感觉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告别聚会里,副队长对虹村说。

  

  “有吗?”虹村笑了笑,“可能是因为和喜欢的人两情相悦吧。”

  

  “不会吧?那总之,恭喜你?”

  

  副队长瞳孔地震的样子成功逗笑了虹村,两人心照不宣地举杯,碰在一起。

  

  “不过我一直想问,你这个手环是怎么回事啊?好丑。”

  

  注意到虹村手腕上戴着的东西,副队长一脸嫌弃。

  

  那是一个粗细不规则,花纹也十分诡异的手环。蓝白交错的纹路,一片片叠在一起,像是蛇鳞。

  

  “你说这个啊。”虹村用一种奇异的温柔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手腕,那种古怪的深情让副队长有些毛骨悚然。

  

  “是定情信物哦。”

  

  虹村的笑容带着几分邪气,举起手腕碰了碰嘴唇,动作轻柔又郑重,仿佛在许下誓约。

  

  就在这时,副队长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啊!虹村!你——”

  

  “怎么了?”

  

  虹村若无其事地问,却看见副队长一脸恐惧地后退,哆哆嗦嗦地指着他。

  

  “你,你的眼睛……”

  

  “啊。”

  

  虹村依言举起酒杯,看向晃动的液面。

  

  在模糊的琥珀色中,呈现出一双黑色的眼睛。

  

  灰白的虹膜,一对瞳仁悬在正中。

  

  像针一样细。

  

  ◆

  

  喜欢,是一种咒语。

  

  能让人重生,也能让人堕落。

  

  而自己就是从这种灰烬般的感情之中——

  

  “黑子同学,你确定要退出篮球部吗?”

  

  “是的,因为现在篮球部的方针已经不适合我这样的选手了,早点退出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啊,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你对篮球部的贡献,我会批准你的退部申请的。”

  

  “非常感谢您,森田队长。”

  

  “话说……”

  

  “怎么了?”

  

  正准备握住门把开门时,新队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没什么,再见。”

  

  对方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声音闷闷的。

  

  “好的,再见。”

  

  黑子朝森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是我看错了吗?”

  

  待黑子走后,森田困惑地回忆起刚才的光景。

  

  被校服衣领遮住的白皙脖颈上,一瞬间闪过的,光滑细密的东西。

  

  像是鳞片一样。

  

  “也许真的是我看错了吧。”

  

  森田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黑子哲也的退部申请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

  

  恋爱并非拯救,而是诅咒。

  

  将蛇切成十二段。

  

  烧成灰。

  

  用灰烬制成墨水。

  

  在柊木上写下喜欢的人的名字。

  

  喜欢的人就会——

  

  化身为蛇。

  

  【咒.柊木】

  

  ◆

  

  明天就要去往美国,和熟悉的人分别。对此,虹村并无太多悲伤。只是偶尔想起在篮球部的那些时光,会感到怀念。

  

  还有,确认了恋爱关系的对象,黑子哲也。

  

  那天在山顶的神社听到黑子的表白后,虹村紧紧抱住他,也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在黑子宛如末日降临一般的不可置信的神情中,两人终于心意相通。

  

  即使不久之后就要面临分别,但是虹村心中已经没有遗憾了。

  

  因为,两人之间存在着无论相隔多远,都能紧紧相连的关系。

  

  那便是——

  

  虹村珍重地打开抽屉。

  

  在最里面的角落,摆放着那天虹村从燃烧殆尽的残渣中捞出来的部分余烬。

  

  是留存于心,刻印在灵魂之上的咒言。

  

  虹村用爱怜的眼神看着它,然后轻轻解下手环,与之放在一起。

  

  啊,说起来那个东西。

  

  在火焰中挣扎着化为灰烬的东西。

  

  不过是几根枯木而已。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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